【巍澜】《冥囚》Chapter 9(战俘AU/ABO)

【巍澜】冥囚

CP:沈巍/赵云澜、楚恕之/郭长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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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09

 

赵云澜这个天眼,开得是毫无预兆。他既没吃斋念佛,也没去辟谷修道,没被香火熏过眼睛,也没叫九重天雷劈过后脑勺。按照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传统,但凡普通人要是有什么特异功能,要么是血脉相承天生就有,要么是后天苦苦修行求得。

赵云澜两不沾边儿,冥思苦想,得到郭长城传道受业解惑,美其名曰:“命运使然。”

“歇会儿吧你。”赵云澜从泡面桶里抬起头,抓起一袋榨菜往瘦小男孩的身上撇过去,无奈被特调处唯一一位身强体壮的猛男型Alpha半路截胡,郭长城本来就脸色苍白,脸蛋子一红,整个人像是在汗蒸房里头躺了几个钟头,祝红翻了个白眼,叹了口气。

从冥界回来以后,郭长城差点就一口气没喘过来死了过去,楚恕之夜夜在他身边守着,等到这小子又活蹦乱跳的时候,也不知道怎么的,腺体上就被盖了章。这狗粮直接噎得赵云澜把脸转到了一边,吸溜吸溜地举起泡面桶喝汤。原来在看汪徵桑赞戚戚我我的没觉得怎么样,大概是遇见了沈巍之后,一看见郭长城和楚恕之肩并肩出任务,他就恨不得指着他俩鼻子告诉他们明天别来上班了。

 

媳妇啊,赵云澜在心里哀嚎,老公可想死你了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黄泉之下掘地三尺的冥界隔音效果太差,还是沈巍与他心灵相通,赵云澜开天眼的消息,其实是沈巍带来的。

 

“老赵,你是怎么知道你开天眼的。”

“啊,路上见个面包车打滑,翻过去了,人死了,鬼魂蹲边上惆怅呢。”

赵云澜信口胡诌,说得含含糊糊,眼看七点半了,天一黑,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家,把灯关上,早早的窝在被子里睡觉。

 

赵云澜的生物钟不可能这么规律,多半是有什么别的蹊跷。

冬至那天,赵云澜白天办案费了些体力,加上北半球天黑得早,他侧躺着玩儿了会手机就睡着了。睡前窗户也没关,等到过了一阵子,他忽然又觉得有风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才发现眼里的世界像是蒙了层雾,颜色不太明晰,带着灰调的窗帘飞了起来,那窗棂上头忽然爬了一只手。

关节明晰,手指颀长,握了半手的雪,他这窗户外头一没空调二没护栏三没有排水管,也不知道这只手是怎么爬到二楼上面的。

赵云澜窝在被子里,屏气凝神,这大冬天的当个贼也不容易,赶上冬至大雪都没有休息,吞风咽雪不说,稍有不慎摔下去没准还得作个病。年关尚远,贼也不至于这么兢兢业业吧。

 

那人喘着粗气,爬了半天终于将脚踩到了窗户框上,谁知道赵云澜一夜没关窗户,窗框上面落了湿雪,那人脚底一滑,一个跟头就摔了进来。赵云澜看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,窗户离地有一米多高,这个人穿了个黑袍子,愣是一声都没敢叫。

 

等到爬窗小贼掸了掸黑袍站起来的时候,赵云澜才瞧见他的脚是半透明的。

——鬼魂?

 

赵云澜抬头看过去,对上一张苍白的脸,要不是睡觉姿势不雅导致他双腿发麻,他差点就跳过去抱他了。男人还是记忆里那副剑眉星目的样子,眉如刀刻,眼若流波。来人看着他,丝毫表情都没有,像是赵云澜在他眼里还睡着一样。

 

……沈巍。

 

沈巍似是比半年前长高了不少,但赵云澜的记忆里,黑袍使看着像个三十余岁的青年,眼前这个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四五,血气方刚,眉目清秀,岁月还没来得及沉淀,眨眼之间还有些惹人喜欢的少年稚气。赵云澜屏着呼吸躺在那,沈巍莫不是被施了障眼法,或者是还没想起他来,所以对着他竟然没有一言一语或是任何波动。

 

不对呀。赵云澜在心里自问。

 

沈巍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前,零星的雪花趁着月色撒到地板上,化开之后又留下一圈小小的水渍,赵云澜看见沈巍的表情时,不知为何,竟让他想起他们初见时,斩魂使被他一句“滚!”喝得从石壁铁笼,一路跨着长腿,疾走到了幽冥洞口,当时他也是这样背负漫天风雪,如同铁杵一样傻站在那里,愣愣地看着赵云澜。

 

那身形往前倾了倾,又往后退了退,也不知道是想过来,还是不想过来。

赵云澜本以为他会走过来,可没想到沈巍站了一会儿,竟然把脸给站红了。然后那黑袍猎猎带起劲风,他又爬上窗棂,跳了出去,可能遁走的姿态过于仓皇狼狈,被窗户角夹了黑袍,他又从外头把手伸进来,死命抓着黑袍被夹住的那一角,拽了好久才把衣服拽走。

 

赵云澜气得摸了把脸,这才发现,从头到尾,他的眼睛都是闭着的。

 

半年间,沈巍长了不少,赵云澜就好像重新经历了一次他的成长,那滋味有些说不出来,也不知是喜是忧。这小孩还是那副沉默寡言雷打不动的模样,兀自离开冥界只有两条路,一条是冥君允许,一条是他修为足够,元神可以离开身体。但无论是哪条,能办到都不是容易事儿,第一冥君是个老顽固,看他那面相就知道,墨守成规,天人必须两隔;第二元神离开身体有伤修为,出窍一次需要调息三天,而且这三天还不能吃饭睡觉,活活能把人折磨死。赵云澜气就气在,这傻孩子费了那么大劲离开了冥界,竟然就只为了来他卧室摔个跟头,再被窗户夹了衣角这劳什子琐事。

 

他有那么一瞬间忽然顿悟,他小时候考倒数第三的时候他爸扼腕的那句话:“你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。”

 

这一面直接让赵云澜第二天魂不守舍一整天,他看谁都看不进去,好像眼里只有沈巍,任谁跟他说话,贴进来的那张脸都会慢慢变成沈巍的脸。于是赵云澜难得一天没扯皮,没吹牛逼,更没有损人利己。

 

他没想到第二天晚上,沈巍又来了。赵云澜开始怀疑,是不是他家楼下就有个冥界传送点,读条迅速,传送方便。

赵云澜故意开着窗户,幸而没下雪,那小鬼王也不必再上演一副被窗框子滑个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光景了。只是这一次沈巍呆久了点,吭哧瘪肚站了十几分钟,原地转了一圈,然后欲盖弥彰地看着窗户外头,抬起黑靴子竟然往前迈了一步。

 

哟,出息了。

赵云澜正要再多夸一句,也不知道这一步迈得是怎么不对劲儿了,沈巍又顺着窗户跑了。这回他跳窗的时候握住了衣角,又给原本四敞大开的窗户给关上了。窗帘随着沈巍的离开渐渐落下,回归重力,赵云澜一掀被子,坐起来点了根烟。

 

第三天,第四天,窗户到赵云澜的床距离有限,经不住沈巍天天来偷看他睡觉,没过一个星期,沈巍就走到了赵云澜的床边。沈巍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呆得久一些,可能是熟悉了,最后他终于坐到了赵云澜的身边,小鬼王把手伸进赵云澜的被子里,赵云澜用天眼看着他,隐约觉得他在发抖,等到那冰凉的掌心握着自己的手背时,赵云澜才知道他是真的在发抖。

 

那手不握上还好,肌肤刚刚相贴,沈巍那眼眶子就红了。

紧接着就是句没什么好气的责怪,赵云澜万万没想到,半年未见,沈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——

“愚蠢。”

 

哎,赵云澜在心底长叹了一声,觉得有些不是滋味,他想把头转过去不看沈巍,可是又想再多看沈巍几眼。

 

那句愚蠢话音一落,沈巍轻轻掀开被子一角,俯下身用双手握着赵云澜的手,在手背上面落下一个几乎虔诚的亲吻。

 

也许,不到这一刻,他也无法理解,当初赵云澜骂他“傻子”的时候,是何种心情。

重生的修行并非易事,他把自己关在了幽冥洞中整整三个月,出关的那天,他听着地藏王菩萨在风里吟诵的往生咒,目睹着这片银色而寒冷的莽原,再一次出现了幻觉。

 

积雪开始卷出几十米高的旋风,但却寂静无声,倏然一声鹤唳,傲立在皑皑白雪之中的白鹭轻轻抬起了头,仙鹤冲破夹着砂石的卷风,盘旋了几圈,在半空中突然张开翅膀。于是羽毛抖落变成黑色的衣衫,如瀑的黑发散进呼啸的空气里,少年苍白的脸被冻出了一丝血色,乌黑的瞳孔隐藏在氤氲的雾气后。

 

白鹭也跟着张开翅膀,青衫覆肩,成年神祇站在昆仑山巅,抬起头,面带微笑的看着半空中的少年。

 

沈巍伸手去抓,失魂落魄地念了一句——昆仑君。

幻象像是迷雾一样被拨开,冷空气顺着指尖钻入经脉骨骼,沈巍缓缓抬起英俊的眉眼,慈悲地望着霜雪漫天的阴间,上下五千年的记忆通通随着迷雾一同消失殆尽,卷轴终于被人打开,那故事并非娓娓道来,反而是铭心刻骨,落款处,便是昆仑君将仙气度与他时,用心音传给他的那句话。

 

那句话是昆仑君,也是赵云澜,那句话是对沈巍说的,也是对鬼王说的。

他的后脑被人温柔的托起,昆仑的长发急速缩短,仙印渐渐从他眉宇散去。

“没关系,小巍。”

他在他的灵魂深处叹息:“我心里愿意。”

 

 

须弥藏芥子,芥子纳须弥。

 

原来轮回万千时光无数,兜兜转转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圆,沈巍冒着必死之心,于这九层地狱之下护住赵云澜的生命;而赵云澜一念之间未有踌躇,甘愿自弃神籍,想把沈巍这条命赎回。善恶生死原来都是虚无,唯有精神里的意念才是真实。

 

离别,相聚,生,死,最后都敌不过一句愿意;小鬼王生于世间至恶之地,却仍怀一颗赤子之心。这一刻,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娲不愿意看到人类自相残杀,却仍旧停不下捏泥人的手指,他终于明白夸父为什么年复一年地,追逐着遥不可及的天日,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句不愿做鬼族,昆仑君便在死前不惜一切助他成为半神。

 

原来,他并非一厢情愿。

原来,昆仑君从一开始就愿意。

 

沈巍终于在嘴唇贴在赵云澜手背的那一刻留下眼泪,他用额头抵着那只手,温热的泪水顺着长睫滑落下去。他好像又一次学会了哭泣,泪水里不知道是离别的恐惧还是相逢的欢愉,又或者是二者都有。赵云澜终于不忍他一个人俯在那里抖肩膀,他坐起身,在沈巍错愕的目光里,狠狠地撞进了他怀里。

 

“哭什么。”

赵云澜一张开嘴,便开始后悔。

 

因为他听见,自己颤抖的嗓音,他发现,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去摸索沈巍的长发,然后又死死地用食指卷住了柔顺的发尾。

 

——哭什么

赵云澜这一句,却是说给了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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